給生活請了個假,到周灣享受一次野炊。
周灣的熱情,融在滿眼綠意中,融在茶葉方陣中,融在潺潺溪流中。圍列如盆的周灣,是茶葉和溪水的合唱。列隊的云和看熱鬧的鳥兒,低吟著王安石的詩:茅檐長掃凈無苔,花木成畦手自栽。一水護田將綠繞,兩山排闥送青來。桑條索漠楝花繁,風(fēng)斂余香暗度垣。黃鳥數(shù)聲殘午夢,尚疑身屬半山園。
只是,詩中的花木、桑條、楝花全被綠茶掩映。國畫的留白,在邊緣,那是和茶園、溪水一樣,都是可以輕煮時光的地方。民宿、草地歡歌、帳篷營地、坐禪谷、蜂蜜谷、農(nóng)家大灶臺等都在那里張開雙臂。
山間民宿前,老遠就蹦出一臉笑臉。咧著嘴,笑靨如花,如泉飛濺。印象中,這張臉,在警徽下,沒有春夏秋冬。多次在路上看到值勤的他,那入眼的總是一張嚴(yán)肅面孔,三朋不近、六親不認(rèn)。一身休閑裝的他,兩旁分別是母親、妻子。她們也向我咧嘴而笑,爛漫無瑕。那一瞬,我想,這種相遇,可能是熟人之間最單純的相遇。沒有世俗,不帶雜念。
草坪上,太極劍舞得輕靈飄逸。吞吸吐納,隨風(fēng)隨氣,隨心遂意。遠處的茶園,是各地的采茶客。近處的小河,是小艇和孩子的世界,嬉鬧惹得魚兒也跟在后面歡騰。河邊置放的桌椅,入框的是戀人輕語、朋友嬉笑、看書刷屏,各得其樂。但這一切,無關(guān)太極劍。它融在這片天地,舞在忘我的境界中,不以物喜,不以己悲。我竟是入神地看著,看著太極劍在五姑爺手中行云流水。我不知道他啥時練會太極劍的。沒想到,他竟帶了劍來,竟在此地?fù)]劍而舞。對于年過六旬的他來說,這里確實是練習(xí)太極劍的好地方。這么想中,我的眼中,竟有字影在舞蹈。那是剛剛經(jīng)過的柳林、民宿上的字影:不管多少歲,快樂萬歲。
快來洗菜。草坪那邊的大灶臺,是老媽的大聲招呼。這個愛炫耀的老媽,一咋呼,就讓人感覺到我背著兩只手四處尋花問草的悠閑。這次野炊就是她鬧騰的,經(jīng)過一周的攻略,最終確定離縣城近的茶鄉(xiāng)周灣。于是乎,都睡了個自然醒,九點多才買了食材約著過來。到了現(xiàn)場,才發(fā)現(xiàn)來的人比最開始報名的人多了一倍。相約的九個家庭來了二十多人,女性占多半。
八個大灶臺無一空閑,炊煙竟起,熱鬧得像周灣過喜事。摘洗切炒,鍋碗瓢盆,聲聲入耳。有家庭還帶了食材自助燒烤,早已開始舌尖上的炫耀。有了我的加入,咱們的大灶臺就不再是清一色的娘子軍了。親戚們很給面子,一致地、一個勁地給我表揚,反正表揚不要錢,這讓在一旁看男親們打摜蛋的二舅爺不好意思了。他訕訕地湊過來,給正做鍋巴飯的二舅奶打下手。要知道,他平時是不進廚房的。臉上,老是刻板地寫著家長兩個字。人多干活熱鬧快。說說笑笑中,兩桌已是琳瑯滿目。親們也不講輩分,隨便坐,隨便站,兩桌跑著吃、換著坐。一餐野炊,讓親們感覺快樂原來是如此簡單。
午餐后,在草坪上玩起了網(wǎng)紅蹺蹺板。驚呼聲、歡笑聲擠滿了草坪,所有人都成了孩子。那茶林、柳林,還有那河里的劃艇、民宿午休的人影,都探過頭來??吹剿齻兡敲捶棚w,我很是感慨,在這里,和綠茶清溪的相遇,不單單是和春天的相遇,更是和自己的相遇。在這里,遇見最美的自己,應(yīng)該是這個春天最美的相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