楊望英散文|近鄰烏鶇
2025-04-28 18:30:00 來源:極目新聞

天色將明未明,我們還未起床,鳥兒就在窗外啼開了。那聲音啁啾婉轉、清脆響亮、長一聲短一聲地,不絕于耳。

我問夫,這是啥鳥兒?咋叫得這么好聽?

夫說它叫烏鶇(dōng),也叫野八哥,春天是它叫得最好聽的時候。夫還說,春天的模樣是新鮮的,一切盛大的事情,比如求偶,都必須在這個季節(jié)里安排。烏鶇當然也不例外。

因為愛看自然、地理紀錄片,動物的事,夫能說出一二三來。

夫的話,讓我記起二十多年前,我家曾經居住過的,那個獨立于周圍居民的小院落。小院西、北兩面各有一口池塘,臨東是孝大路,向西,隔池塘、阡陌、溝渠、莊稼,與京廣鐵路相望。院內外綠樹成蔭,幽然、宜居,于上世紀末先后建有三棟教職員工宿舍樓,我們住中間樓棟靠西的單元頂層五樓,南北通透,向陽,一年四季不缺大晴大曬、風調雨順。

因為有一年小偷的多次光顧,居住在小院里的人們,不得不“與時俱進”,差不多各家各戶安裝起防盜網。真是“無心插柳柳成蔭”,也或許是我家尤其“向陽而生”的緣故吧,不久后這個硬生生的網,竟被一只烏鶇看中,它選擇在我和夫臥室外的窗臺上筑巢安家,很自然地,防盜網“志愿”守衛(wèi)起烏鶇繁衍生息的日常。

那是一只光滑的杯狀巢,以根須與泥做成。夫和我都喜歡這不請自來的鄰居。只可惜,因為那時沒有手機和相機,我們未能記錄下當年烏鶇“生兒育女”的影像。

夫保留了兒時親近動物的本性,有事沒事愛往烏鶇窩前湊,悄悄打探烏家的家長里短,就連小雛鳥拉粑粑時,老烏鶇守在肛門口守雛待巴吃的“隱私”也被他瞧了去。對于這,夫有從紀錄片里學來的見解,他認為雛鳥胃腸功能還沒發(fā)育完善,拉出的糞便里有未消化與代謝不全的營養(yǎng)物質,二次利用既省了覓食功夫,又以“舉口之勞”為無知的孩兒揩了屁股,打掃了蝸居,清潔了家園。

“還有這種說法?”夫的話,我不知道是信還是不信。唉,這等奧秘的事情,就交給生物學家去研究吧,我需要感謝的,是這小生命,是它,讓夫重返久壓“箱底”的童真。

“你快看,烏鶇,在對面樓頂上?!毖曂?,我看見一只長小黃嘴、小巧、全身黑的鳥兒停在那里,小嘴尖尖的,兀自一張一翕。“春晨烏鶇早啼叫,婉轉悠揚真美妙”。再看看高墻外四角的天空,雖視野受限,但也春和景明,綠樹葳蕤。

夫的眼里泛著光,不管我聽不聽,自顧自地講起他和鳥們的故事。

夫小時一家人所住的土房子后面,有一座野生的樹園。園里沒有堆砌的假山,沒有小橋流水,但有開白花、粉花的野薔薇,還有先開白花、后變黃花,逢草爬草、逢樹纏樹的金銀花,它們可是最撒歡的,見縫插藤地爬得滿園皆是,為他瞞過大人眼睛,淘氣、撒野的樂園。

樂園里,這個昔日的野小子伙同隔壁的新江撒尿斷過螞蟻搬家的路,上樹掏過鳥窩,趁斑鳩父母不在家,偷走小斑鳩,異想天開能把它養(yǎng)大。可憐了那個小斑鳩,被兩個大腦袋的、不知輕重的家伙提起來,撬開嘴巴,喂米喂菜、喂捉來的彩蝶,哪知彩蝶中看不中用,吃不得,活活地把它毒死了。唉,我真替小斑鳩難過??赡菚r沒有電視和書,沒有《動物世界》看,你讓兩個無知無畏的傻小子去哪里知曉它的食物鏈呢?

我的開導,讓夫從負罪的重負里回過神來,繼續(xù)講述近鄰烏鴉和它的孩兒們。

夫說,那是一個風雨來勢洶洶的天氣,他正關窗時,驀地想到烏鶇,嘿,窩里,老烏鶇渾身都被澆透了,落湯雞般瑟瑟著,小小的身子冒風頂雨,張開雙翅,把一個個毛茸茸的幼雛,牢牢地護在翅下……夫說,真沒想到,小個子的烏鴉把雙翼展開,竟然會那么長,儼然一片屋檐,夫把它的這一行為,形容為“烏鶇母性強大”。

看來,我們得記住,在物種的世界里,不單單是靈長類的我們擁有母性的品質。我們學會了直立行走,學會了說話、思維等技能,是否還應該像烏鶇一樣,學會包容,學會愛,愛花鳥蟲魚、草木森林,學會與自然和諧相處?人與自然和諧相處之下,何愁不會年年春和景明?

(楊望英,孝感市作協(xié)會員。)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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